百草枯是一种高效、非选择性除草剂，喷洒后起效迅速，在土壤中迅速失活且无残留，在我国使用广泛。百草枯对人畜具有很强毒性，目前国内尚无有效解毒药物，亦无统一的诊疗方案或指南，中毒病死率高达50%~70%^[1]。2015年7月28日，农业部办公厅印发《第八届全国农药登记评审委员会第十七次全体会议纪要》，将百草枯的毒性级别修订为剧毒^[2]。农业部、工业和信息化部及国家质检总局在2012年5月10日联合发布第1745号公告，规定2014年7月1日起，撤销百草枯水剂登记和生产许可、停止生产，保留母药生产企业水剂出口境外使用登记、允许专供出口生产，2016年7月1日停止水剂在国内销售和使用^[3]。

为了解宣城市农村地区百草枯中毒的发生情况、流行特征及对农村居民健康状况的影响，为国家相关干预措施的实施提供充分依据，对2011-2015年辖区百草枯中毒监测数据进行分析，并采用去死因期望寿命方法对百草枯中毒的人群健康影响程度进行评估。

通过农药中毒监测系统收集2011年1月1日至2015年12月31日宣城市的百草枯中毒病例，包括在使用百草枯过程中发生的中毒病例 (生产性中毒)，在生活中误用或误服 (非生产性误服/用)、故意服用百草枯 (非生产性自服) 引起的中毒病例，不包括在农药生产过程中发生的职业性中毒、因食物残留超标引起的、及投毒等属于刑事案件的中毒病例。该监测数据由初次接诊的医疗机构在诊断后24 h内填卡网报，各级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进行层层审核，并删除重复报卡。

来源于“安徽省人口信息综合业务平台”信息系统。该系统数据由村级卫生计生人员对辖区上月死亡人口进行调查、登记 (无死因方面内容)，在每月初报至乡镇，由乡镇实施数据网报。

来源于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信息系统的常住人口数据。

由于我国农药中毒监测要求病例在诊断后24 h内网报，但没有建立最终转归的订正追踪机制，因此监测数据中的病例转归仅是对中毒患者首诊时即时表现的判断，而非病例的最终结局。因此，需对百草枯中毒的死亡数据进行估算。参考中国医师协会急诊医师分会《急性百草枯中毒诊治专家共识 (2013)》^[1]：成人自服或误服20%百草枯水溶液5~15 ml (20~40 mg/kg) 即可致死，大量口服者一般在1~4 d死于多器官功能衰竭，非大量摄入者病情呈亚急性经过，多在2~3周死于呼吸衰竭，病死率约为50%~70%。死亡数据的估算结合首诊时转归和病死率，按以下规则进行：死亡病例×1.0，危重 (含转至外地) 病例×0.7，当地诊治病例×0.5，痊愈病例×0.0。

按照方积乾主编的第7版《卫生统计学》计算^[4]。百草枯中毒所造成的期望寿命损失=e′₀-e₀，期望寿命损失率=(e′₀-e₀)/e₀×100%。

网报系统数据导至Excel 2003软件建立数据库，利用SPSS 16.0软件包及Excel 2003软件对数据进行统计学分析。率之间的比较采用χ²检验、Fisher确切概率方法或Monte Carlo模拟确切概率方法。P < 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011-2015年，宣城市共报告农药中毒病例1 980例，其中明确由百草枯引起357例，占18.03%，农村地区报告发病率为4.21/10万。357例百草枯中毒病例中，首诊时即死亡47例 (13.17%)，首诊危重 (含转外地医院)128例 (35.85%)，在当地医院收治住院178例 (49.86%)，痊愈4例 (1.12%)。

男性172例，女性185例，男女性别比为1:1.08。病例年龄3~101岁，平均 (52.34±20.26) 岁，除0~1岁组外，其他年龄组均有病例。报告发病率女性为4.43/10万，男性为4.00/10万，男、女性年龄组报告发病率曲线基本一致，除0~1岁组外，其他年龄组均有发病， < 20岁组发病率较低，20~60岁组维持在一定水平，≥65岁组明显增高。 < 85岁组女性的报告发病率相近或略高于男性，≥85岁组男性明显高于女性，见图 1。

图 1 2011-2015年宣城市农村地区百草枯中毒不同年龄、性别报告发病情况 Figure 1 Age and gender specific paraquat poisoning in rural area of Xuancheng, 2011-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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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月均有百草枯中毒病例报告，均以非生产性中毒为主，见图 2。2011-2015年，宣城市农村地区百草枯中毒报告发病率及百草枯中毒占农药中毒总病例的比例均逐年增加，见图 3。

图 2 2011-2015年宣城市农村地区百草枯中毒月份和中毒类型分布 Figure 2 Time and type distributions of paraquat poisoning in rural area of Xuancheng, 2011-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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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2011-2015年宣城市各县农村百草枯中毒报告发病率及百草枯中毒占农药中毒的比例 Figure 3 Paraquat poisoning incidence and its proportion in pesticide poisoning in different rural area of Xuancheng, 2011-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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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市下辖6个县级区域，2011-2015年，各县级区域农村地区的报告发病率有较大差距，较高区域的报告发病率是较低区域的2~10倍。4个报病较多县级区域的报告发病率逐年上升，见图 3。

357例百草枯中毒病例中，生产性中毒18例，占5.04%，非生产性误服/用21例，占5.88%，非生产性自服318例，占89.08%。非生产性自服在各月都有较多病例，非生产性误服/用病例尽管数量较少，也分散在各月。生产性中毒病例较少，且多分布在3-11月使用百草枯频次较高的季节，见图 2。

2011-2015年，宣城市农村人口的期望寿命总体从74.06岁增加到78.48岁，女性从76.08岁增加到80.64岁，男性从72.30岁增加到76.58岁，呈逐年增加趋势，男女性别期望寿命之差保持在3.5~4.2岁之间。5年间，因百草枯中毒死亡所造成的期望寿命损失和期望寿命损失率见表 1。

宣城市位于安徽省东南部地区，是一个欠发达的农、林业地区，辖区各县级区域农业生产模式相近。5年来，6个县级区域百草枯报告发病率存在较大差异，提示报病较差县级区域存在严重病例漏报现象。宣城市2013年进行的农药中毒漏报率调查结果显示，即使在监测工作开展较好的县级区域，也存在较高的漏报现象。据此推测宣城市百草枯中毒实际发病率要远高于现行监测系统的报告发病率。

本次对百草枯中毒死亡数据的估算，结合首诊时转归和病死率进行，病死率估算采用了中国医师协会急诊医师分会《急性百草枯中毒诊治专家共识 (2013)》建议的50.00%~70.00%，其中危重 (包括转至邻近地区诊疗水平较高医院) 病例取70.00%，在当地诊治的病例取50.00%。据文献报道，不考虑中毒方式、摄毒量、治疗-服毒间隔时间等因素，百草枯中毒常规治疗的病死率约为76.00%^[5]。对于一些危重病例，即使转入外地诊治水平较高医院，但因为服毒-血液灌流时间较长 (常超过4~8 h)，病死率也会高于70.00%^[6-7]。另据宣城市人民医院报道，在2010年9月至2013年6月诊治百草枯中毒病例28例，病死率为71.40%^[8]。因此，推测宣城市在监测系统报告病例的实际死亡数据可能也高于估算数据。

期望寿命是反映人群健康状况的常用统计指标，不受人口年龄构成的影响，可以在不同时期和地区之间直接比较^[4]。去死因期望寿命是指去除了某种死因后人群的期望寿命，去死因期望寿命和全死因期望寿命的差值 (期望寿命损失) 及差值占全死因期望寿命的比例 (期望寿命损失率)，能定量反映该死因对人群健康的影响程度，目前在肿瘤等慢性非传染性疾病方面应用较广^[9]。2011-2015年，宣城市农村地区期望寿命的增幅及2015年的水平均高于全国^[10]。因百草枯中毒所造成的期望寿命损失每年0.03~0.07岁，期望寿命损失率每年为0.04%~0.09%，基本呈逐年递增。如前所述，即使在对百草枯中毒发病和死亡数据低估的情况下，宣城市农村地区因百草枯中毒造成的期望寿命损失也约等同于2010年全国的传染病死亡、而远高于2010年全国孕产妇疾病死亡造成的期望寿命损失^[11]。

本次研究结果显示，百草枯中毒原因以自杀为主 (89.08%)，从20岁开始发病率维持在较高水平，65岁以后明显增高，85岁之前女性发病率略高于男性，85岁以后男性明显高于女性，提示需要对农村地区自杀现象的深层次原因进行分析，并采取措施对高危人群进行干预。百草枯中毒在一年中都有较高发病率，还有5.88%的病例是由于误服、误用引起，说明相关部门对百草枯等高毒农药的管理和技术指导还存在一定问题，使农村居民即使在非生产季节也能轻易获得和接触到高毒农药，提示应加强百草枯等高毒农药的管理和使用指导，如可以采取小包装进行生产、劝导农民根据需要确定购买量、建立高毒农药的使用后回收机制等措施，尽量减少高毒农药在农民生活环境中的存量，并指导农民严格、安全保管所存高毒农药，减少农村地区非生产性 (自杀和误服/用) 中毒的发生。

鉴于百草枯对人体的严重健康损害，且近年来百草枯中毒报告发病率及百草枯中毒占总农药中毒的比例均呈逐年增加趋势，提示现有管理措施尚不能有效逆转百草枯中毒更趋严重的态势。因此，我国应该严格执行“自2016年7月1日停止水剂在国内销售和使用”的规定。同时，仍要加强对以可溶粒剂和胶剂等剂型存在的百草枯中毒病例的监测和数据分析，必要时应全面禁止百草枯在我国的使用。目前已有一些欧盟国家和部分发展中国家全面禁止了百草枯的使用^[1]。

作者贡献:

覃德芹  ORCID：0000-0003-1856-4384

覃德芹：监测数据整理、统计、分析及论文主要部分撰写

周锐：死亡人口登记数据的整理、分析、质控，参与论文部分内容的撰写

王辉：人口数据的整理、分析、质控，参与论文部分内容的撰写